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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经典译文全集(共45册)-电子书下载

小说文学 2022年6月27日

简介

本合集囊括了傅雷所译经典外国名著全45册:
巴尔扎克 《夏倍上校》《奥诺丽纳》《禁治产》《亚尔培·萨伐龙》和《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于絮尔弥罗埃》;独身者三部曲《都尔的本堂神甫》《比哀兰德》《搅水女人》;《幻灭》三部曲;穷亲戚系列《贝姨》《邦斯舅舅》;以及《赛查皮罗多盛衰记》
罗曼·罗兰 《约翰·克利斯朵夫》全集;巨人三传《贝多芬传》《弥盖朗琪罗传》和《托尔斯泰传》
服尔德(伏尔泰) 《老实人》《天真汉》《查第格》《小大人》与其他短篇
梅里美 《高龙巴》《嘉尔曼》
莫罗阿 《服尔德传》《人生五大问题》《恋爱与牺牲》
罗素 《幸福之路》
菲列伯·苏卜 《夏洛外传》
牛顿 《英国绘画》
杜哈曼 《文明》
丹纳 《艺术哲学》
其余名家单篇译文 《文学、音乐及其他译文集》

作者介绍

傅雷(1908年4月7日-1966年9月3日),中国著名的翻译家、作家、教育家、美术评论家。早年留学法国巴黎大学。他翻译了大量的法文作品,其中包括巴尔扎克、罗曼·罗兰、伏尔泰等名家著作。20世纪60年代初,傅雷因在翻译巴尔扎克作品方面的卓越贡献,被法国巴尔扎克研究会吸收为会员。傅雷先生一生译著宏富,翻译生涯历三十年代载,译文以传神为特色,更兼行文流畅,用字丰富,工于色彩变化。

部分摘录:
某些内地城市里面,有些屋子看上去象最阴沉的修道院,最荒凉的旷野,最凄凉的废墟,令人悒郁不欢。修道院的静寂,旷野的枯燥,和废墟的衰败零落,也许这类屋子都有一点。里面的生活起居是那么幽静,要不是街上一有陌生的脚声,窗口会突然探出一个脸孔象僧侣般的人,一动不动的,黯淡而冰冷的目光把生客瞪上一眼的话,外地客人可能把那些屋子当做没有人住的空屋。
索漠城里有一所住宅,外表就有这些凄凉的成分。一条起伏不平的街,直达城市高处的古堡,那所屋子便在街的尽头。现在已经不大有人来往的那条街,夏天热,冬天冷,有些地方暗得很,可是颇有些特点:小石子铺成的路面,传出清脆的回声,永远清洁,干燥;街面窄而多曲折;两旁的屋子非常幽静,坐落在城脚下,属于老城的部分。
上了三百年的屋子,虽是木造的,还很坚固,各种不同的格式别有风光,使索漠城的这一个区域特别引起考古家与艺术家的注意。你走过这些屋子,不能不欣赏那些粗大的梁木,两头雕出古怪的形象,盖在大多数的底层上面,成为—条黝黑的浮雕。
有些地方,屋子的横木盖着石板,在不大结实的墙上勾勒出蓝色的图案,木料支架的屋顶,年深月久,往下弯了;日晒雨淋,椽子已经腐烂,翘曲。有些地方,露出破旧黝黑的窗槛,细巧的雕刻已经看不大清,穷苦的女工放上一盆石竹或蔷薇,窗槛似乎就承受不住那棕色的瓦盆。再往前走,有的门上钉着粗大的钉子,我们的祖先异想天开的,刻上些奇形怪状的文字,意义是永远没法知道的了:或者是一个新教徒在此表明自己的信仰,或者是一个旧教徒为反对新教而诅咒亨利四世。也有一般布尔乔亚刻些徽号,表示他们是旧乡绅,掌握过当地的行政。这一切中间就有整部法兰西历史的影子。一边是墙壁粉得很粗糙的,摇摇欲坠的屋子,还是工匠卖弄手艺的遗物;贴邻便是一座乡绅的住宅,半圆形门框上的贵族徽号,受过了一七八九年以来历次革命的摧残,还看得出遗迹。
这条街上,做买卖的底层既不是小铺子,也不是大商店,喜欢中世纪文物的人,在此可以遇到一派朴素简陋的气象,完全象我们上代里的习艺工场。宽大低矮的店堂,没有铺面,没有摆在廊下的货摊,没有橱窗,可是很深,黑洞洞的,里里外外没有一点儿装璜。满板的大门分做上下两截,简陋的钉了铁皮;上半截往里打开,下半截装有带弹簧的门铃,老是有人开进开出。门旁半人高的墙上,一排厚实的护窗板,白天卸落,夜晚装上,外加铁闩好落锁。这间地窖式的潮湿的屋子,就靠大门的上半截,或者窗洞与屋顶之间的空间,透进一些空气与阳光。半人高的墙壁下面,是陈列商品的地位。招徕顾客的玩艺,这儿是绝对没有的。货色的种类要看铺子的性质:或者摆着两三桶盐和鳘鱼,或者是几捆帆布与绳索,楼板的橡木上挂着黄铜索,靠墙放一排桶箍,再不然架上放些布匹。
你进门吧,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干干净净的,戴着白围巾,手臂通红,立刻放下编织物,叫唤她的父亲或母亲来招呼你,也许是两个铜子也许是两万法郎的买卖,对你或者冷淡,或者殷勤,或者傲慢,那得看店主的性袼了。
你可看到一个做酒桶木材的商人,两只大拇指绕来绕去的,坐在门口跟邻居谈天。表面上他只有些起码的酒瓶架或两三捆薄板;但是安育地区所有的箍桶匠,都是向他码头上存货充足的工场购料的。他知道如杲葡萄的收成好,他能卖掉多少桶板,估计的准确最多是一两块板上下。一天的好太阳魏他发财,一场雨水教他亏本:酒桶的市价,一个上午可以从十一法郎跌到六法郎。
这个地方象都兰区域一样,市面是由天气作主的。种葡萄的,有田产的,木材商,箍桶匠,旅店主人,船夫,都眼巴巴的盼望太阳;晚上睡觉,就怕明朝起来听说隔夜结了冰;他们怕风,怕雨,怕旱,一忽儿要下雨水,一忽儿要天时转暖,一忽儿又要满天上云。在天公与尘世的利益之间,争执是没得完的晴雨表能够轮流的教人愁,教人笑,教人高兴。这条街从前是索漠城的大街,从这一头到那一头,“黄金一般的好天气”这句话,对每份人家都代表一个收入的数目。而且个个人会对邻居说:“是啊,天上落金子下来了。”因为他们知道一道阳光和一场时雨带来多少利益。在天气美好的节季,到了星期六中午,就没法买到一个铜子的东西。做生意的人也有一个葡萄园,一方小园地,全要下乡去忙他两天。买进,卖出,赚头,一切都是预先计算好的,生意人尽可以化大半日的功夫打哈哈,说长道短,刺探旁人的私事。某家的主妇买了一只竹鸡,邻居就要问她的丈夫是否煮得恰到好处。一个年轻的姑娘从窗口探出头来,决没有办法不让所有的闲人瞧见。因此大家的良心是露天的,那些无从窥测的,又暗又静的屋子,并藏不了什么秘密。
一般人差不多老在露天过活:每对夫妇坐在大门口,在那里吃中饭,吃晚饭,吵架拌嘴。街上的行人,没有一个不经过他们的研究。所以从前一个外乡人到内地,免不了到处给人家取笑。许多有趣的故事便是这样来的,安越人的爱寻开心也是这样出名的,因为编这一类的市井笑料是他们的拿手。
早先本地的乡绅全住在这条街上,街的高头都是古城里的老宅子,世道人心都还朴实的时代一这种古风现在是一天天的消灭了,——的遗物。我们这个故事中的那所凄凉的屋子,就是其中之一。
古色古香的街上,连偶然遇到的小事都足以唤起你的回忆,全部的气息使你不由自主的沉入遐想。拐弯抹角的走过去,你可以看到一处黑魆魆的凹进去的地方,葛朗台府上的大门便藏在这凹坑中间。
在内地把一个人的家称做府上是有分量的;不知道葛朗台先生的身世,就没法掂出这称呼的分量。
葛朗台先生在索漠城的名望,自有它的前因后果,那是从没在内地耽留过的人不能完全了解的。葛朗台先生,有些人还称他做葛朗台老头,可是这样称呼他的老人越来越少了,他在一七八九年上是一个很富裕的箍桶匠,识得字,能写能算。共和政府在索漠地区标卖教会产业的时候,他正好四十岁,才娶了一个有钱的木板商的女儿。他拿自己的现款和女人的陪嫁,凑成两千金路易,跑到区公所。标卖监督官是一个强凶霸道的共和党人,葛朗台把丈人给的四百路易往他那里一送,就三钱不值两钱的,即使不能算正当,至少是合法的买到了区里最好的葡萄园,一座老修道院,和几块分种田。
索漠的市民很少革命气息,在他们眼里,葛朗台老头是一个激烈的家伙,前进分子,共和党人,关切新潮流的人物;其实箍桶匠只关切葡萄园。上面派他当索漠区的行政委员,于是地方上的政治与商业都受到他温和的影响。在政治方面,他包庇从前的贵族,想尽方法使流亡乡绅的产业不致被公家标卖;商业方面,他向革命军队承包了一二千桶白酒,代价是把某个女修道院上好的草原,本来留作最后一批标卖的产业,弄到了手。
拿破仑当执政的时代,好家伙葛朗台做了区长,把地方上的公事应付得很好,可是他葡萄的收获更好。拿破仑称帝的时候,他变了光杆儿的葛朗台先生。拿破仑不喜欢共和党人,另外派了一个乡绅兼大地主,一个后来晋封为男爵的人来代替葛朗台,因为他有红帽子嫌疑。葛朗台丢掉区长的荣衔,毫不惋惜。在他任内,为了本城的利益,已经造好几条出色的公路直达他的产业。他的房产与地产登记的时候,占了不少便宜,只完很轻的税。自从他各处的庄园登记之后,靠他不断的经营,他的葡萄园变成地方上的侦儿尖这个专门的形容词是说这种园里的葡萄能够酿成极品的好酒。总而言之,他简直有资格得荣誉团的勋章。
免职的事发生在一八〇六年。那时葛朗台五十七岁,他的女人三十六,他们的独养女儿才十岁。
大概是老天看见他丢了官,想安慰安慰他吧,这一年上葛朗台接连得了三笔遗产,先是他丈母特·拉·古地尼埃太太的,接着是太太的外公特·拉·裴德里埃先生的,最后是葛朗台自己的外婆,香蒂埃太太的:这些遗产数目之大,没有一个人知道。三个老人爱钱如命,一生一世都在积聚金钱,以便私下里摩挲把玩。特·拉·裴德里埃老先生把放债叫做挥霍,觉得对黄金看上几眼比放高利贷还实惠。所以他们积蓄的多少,索漠人只能以看得见的收入估计。
于是葛朗台先生得了新的贵族头衔,那是尽管我们爱讲平等也消灭不了的,他成为一州里“纳税最多”的人物。他的葡萄园有一百阿尔邦,收成好的年份可以出产七八百桶酒,他还有十三处分种田,一座老修道院,修院的窗子,门洞,彩色玻璃,一齐给他从外面堵死了,既可不付捐税,又可保存那些东西。此外还有一百二十七阿尔邦的草原,上面的三千株白杨是一七九三年种下的。他住的屋子也是自己的产业。
这是他看得见的家私。至于他现金的数目,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大概。一个是公证人克罗旭,替葛朗台放债的,另外一个是台·格拉桑,索漠城中最有钱的银行家,葛朗台认为合适的时候跟他暗中合作一下,分些好处。在内地要得人信任,要挣家业,行事非机密不可;老克罗旭与台·格拉桑虽然机密透顶,仍免不了当众对葛朗台毕恭毕敬,使旁观的人看出前任区长的资力何等雄厚索漠城里个个人相信葛朗台家里有一个私库,一个堆满金路易的密窟,说他半夜里瞧着累累的黄金,快乐得无可形容。一般吝啬鬼认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因为看见那好家伙连眼睛都是黄澄澄的,染上了金子的光彩。一个靠资金赚惯大利钱的人,象色鬼,赌徒,或帮闲的清客一样,服风自有那种说不出的神气,一派躲躲闪闪的,馋痨的,神秘模样,决计瞒不过他的同道。凡是对什么东西着了迷的人,这些暗号无异帮口里的切口。
葛朗台先生从来不欠人家什么又是老箍桶匠,又是种葡萄的老手,什么时候需要为自己的收成准备一千只桶,什么时候只要五百只桶,他预算得象天文学家一样准确;投机亊业从没失败过一次,酒桶的市价比酒还贵的时候,他老是有酒桶出卖,他能够把酒藏起来,等每桶涨到两百法郎才抛出去,一般小地主却早已在一百法郎的时候脱手了。这样一个人物当然博得大家的敬重。那有名的一八一一年的收成,他乖乖的囤在家里,一点一滴的慢慢卖出去,挣了二十四万多法郎。讲起理财的本领,葛朗台先生是只老虎,是条巨鳞:他会躺在那里,蹲在那里,把俘虏打量个半天再扑上去,张开血盆大口的钱袋,倒进大堆的金银,然后安安宁宁的去睡觉,好象一条蛇吃饱了东西,不动声色,冷静非凡,什么事情都按部就班的。
他走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见了不觉得又钦佩,又敬重,又害怕。索漠城中,不是个个人都给他钢铁般的利爪干净俐落的抓过一下的吗?某人为了买田,从克罗旭那里弄到一笔借款,利率要一分一,某人拿期票向台·格拉桑贴现,给先扣了一大笔利息。市场上,或是夜晚的闲谈中间,不提到葛朗台先生大名的日子很少。有些人认为,这个种葡萄老头的财富简直是地方上的一宝,值得夸耀。不少做买卖的,开旅店的,得意洋洋的对外客说:
“嘿,先生,上百万的咱们有两三家;可是葛朗台先生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家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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