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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德罗与自由思考的艺术-电子书下载

历史传记 2022年6月26日

简介

法国启蒙运动及狄德罗思想研究专家安德鲁·S.柯伦教授耗时四年,用图文并茂的方式完整呈现了法国启蒙思想家狄德罗的生平及思想,其间还穿插了他与卢梭的友情纠葛,与伏尔泰不同寻常的书信交流,以及他对艺术、戏剧、道德、政治和宗教等一反传统的见解。狄德罗秉持的无神论思想,以及他对真理快乐而坚定的追寻,让他成为那个时代自由思考艺术的拥护者中颇有魅力的一位。

作者介绍

安德鲁·S.柯伦(Andrew S. Curran),卫斯理大学人文学科威廉·阿姆斯特朗教授(William Armstrong Professor of the Humanities),法国启蒙运动及狄德罗思想研究专家和非虚构作家。著有Sublime Disorder: Physical Monstrosity in Diderot’s Universe和The Anatomy of Blackness: Science and Slavery in an Age of Enlightenment。他还是纽约医学院(New York Academy of Medicine)医学史的研究员,曾获法国学术界棕榈叶骑士勋章(Chevalier dans l’Ordre des Palmes Académiques)。

部分摘录:
在这之后,卢梭和哥哥被交到了另一位姑母手中,很快卢梭又被单独送到相邻的博赛村,由一位信奉加尔文教义的牧师抚养。两年之后,十三岁的卢梭开始为自己的成年生活做准备,他先是给一个公证员当学徒,之后又在一个粗野的雕刻工那里学艺,这个名叫迪科曼的人经常毒打卢梭。十六岁时,卢梭离开了日内瓦,来到了向西大约40英里的阿讷西。在这里,卢梭遇到了容貌美丽、眼神温柔的贵族女性弗朗索瓦兹·路易丝·德·华伦(原姓德·拉·图尔·杜·皮尔),对年幼的卢梭来说,她将同时充当“母亲”和“欲望的对象”这两个角色。
此后大约十年间,卢梭游走于多个城市,先到达了都灵,并在这里放弃了加尔文教信仰成为天主教徒,之后又去了里昂、蒙彼利埃、纳沙泰尔和尚贝里。但在频繁旅行的间隙,他总是会回到华伦夫人身边小住。卢梭在十九、二十岁时,曾经像卢梭母亲一样的华伦夫人将卢梭变成了自己的情人。这一怪异的关系一直持续到1742年,在华伦夫人用另一个年轻、迷惘的加尔文教徒替代了卢梭的位置之后才最终结束。正是在这个时间点,三十岁的卢梭决定前往巴黎生活,并迅速与这里的作家和哲人打成了一片,这些人在后来成为《百科全书》的编撰者。
卢梭到巴黎的头几个月,狄德罗正忙着追求他心中的一生所爱,她的名字叫安妮-安托瓦妮特·尚皮翁,是一位风姿迷人、高挑丰满且非常虔诚的姑娘。[40]这位被狄德罗亲昵地称为“图瓦妮特”或“南妮特”的女性当时三十一岁,是一个勤劳的洗衣女工,她本应在家乡勒芒过着乡绅阶层的生活,凭自己的地位和美貌嫁入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不幸的是,她的家庭遭受了一系列严重的经济打击。她的祖父是一个贵族,不幸在战争中毁了自己的前程。[41]尽管如此,他的女儿,也就是图瓦妮特的母亲,成功地以自己的贵族出身为筹码为自己说成了一门体面的婚事,嫁给了靠皮草生意发家的富裕中产阶级安布鲁瓦兹·尚皮翁。这段婚姻同样以经济灾难而结束。随着尚皮翁的投资消失在被积雪覆盖的加拿大森林里,他和他的贵族岳父一样,破产了。更糟的是,尚皮翁很快病倒,并在1713年去世,留下了他一贫如洗的妻子和三岁的女儿孤苦无依地活在世上。尚皮翁夫人别无选择,只得带着女儿前往巴黎,放下贵族的身段,在这里经营起了一个不大的洗衣生意。她用微薄的积蓄(也许是她在家乡积攒的,也许是在巴黎挣来的)将女儿送给米拉米翁女修道院照管。图瓦妮特在十三岁离开此地时仍几乎一字不识。[42]
1741年,狄德罗搬到了布特布里路,和尚皮翁母女恰好住在同一个楼里,他就是从那时开始追求尚皮翁小姐的。在几次惹得尚皮翁夫人不悦之后,狄德罗明白,想要成功接近漂亮的图瓦妮特,必须先用点儿骗术,以获取她母亲的信任。于是,狄德罗重新向尚皮翁母女介绍了自己,这一次他宣称自己即将加入圣维克托路上的圣尼各老神学院,成为那里的神父,他就这样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位毫无威胁的未来的神职人员,并且表示以后将依赖两位洗衣女工的帮助。范德尔夫人在叙述这段故事时说,这个把戏一方面成功地化解了尚皮翁夫人的合理怀疑,另一方面制造了更多与图瓦妮特相处的机会。最后,狄德罗不但向图瓦妮特表达了爱意,还对她坦白说,整个骗局完全是为了娶她才想出来的。不久之后,狄德罗终于向尚皮翁夫人说明了自己的真实心意。一开始,这位夫人对于女儿要“嫁给这样一个思想虚浮、一无所成,仅凭花言巧语就引诱了女儿”的男人感到深恶痛绝。但据狄德罗的女儿说,尚皮翁夫人的犹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43]狄德罗从尚皮翁夫人那里得到了祝福后,便决定立刻请求自己父母的允许。他匆忙地凑齐了车费,于1742年12月离开巴黎回到了朗格勒,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回到家乡。[44]
狄德罗在朗格勒短暂的停留一开始还算不错,但这段旅程却以牢狱之灾结束。他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众人解释自己在首都做了什么。多年以来,从巴黎传来的消息将他形容成一个一事无成、游手好闲、很可能是找不到正当职业的自由思想者。但到了1742年,狄德罗已经能够以风靡巴黎的新一代“文化人”的姿态向亲友介绍自己了。多亏了狄德罗正在翻译的《古希腊史》的出版人安托万-克洛德·布里亚松,他的这个形象在朗格勒才得到了完美的证实。[45]由于书已临近出版,狄德罗在离开巴黎之前特意安排人把书的校样用马车送到朗格勒。不时从巴黎发来的邮包明显让狄德罗的家人赞叹不已。想想看,巴黎的大出版人费心将印刷好的文稿用马车送到朗格勒的一个小伙子手中,这该是多么令人惊喜的事啊!随着这个从前的神职人员变成了现在的翻译家,狄德罗的家人又有了在人前夸耀的资本了。
狄德罗安排的这场“浪子回头”的好戏因他向家人说明了此次回乡的主要来意而终结了。他希望父母能够允准自己与一位洗衣女工的婚事,她幼年丧父,没有嫁妆,尽管出身贵族家庭,但在狄德罗父母眼中,这个姑娘远远配不上自己的长子。狄德罗伤了父母的心还不够,更让他们蒙羞:他向父母索要每年25皮斯托尔(合2500里弗尔)的经济资助来维持新家庭的开销。[46]迪迪埃·狄德罗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众所周知,神圣的婚姻可不是爱意和柔情就够了的:它更是父母绑在子女身上的枷锁。事实上,除非父母的同意,不然狄德罗在三十岁之前都没有权利与任何人结成合法夫妻。
狄德罗父子就这门婚事吵得不可开交,其间儿子甚至还威胁父亲说要采取法律手段,随后就被父亲关了起来。据多位历史学家估计,囚禁地点就在离狄德罗家不远处的加尔默罗会修道院。之后,迪迪埃马不停蹄地写了一封冷酷无情的信给图瓦妮特的母亲,希望彻底拆散这对毫无责任感的年轻情侣:“若您的女儿[真的]是贵族后代,并且如我儿子所说的[对他]情真意切的话,她应当说服他离开她。这是能让她所爱之人重获自由的唯一办法。我的几位友人也因我那儿子之胆大妄为而愤慨不已,在众人的帮助下,我已将他囚禁在一个安全之地,他将会在那里一直待到[对您女儿]改变心意。”[47]
这封信被送往巴黎的同时,朗格勒的加尔默罗会修士迫不及待地要给轻率、鲁莽、被恋爱冲昏了头的狄德罗好好上一课。按照狄德罗自己的记述,这些人不仅以恫吓、推搡他为乐,还把他的头剃了个半秃,以方便他们在狄德罗试图逃跑的时候及时发现。也许是狄德罗的父亲允准了这样的惩罚,但也有可能是这些修士公报私仇,因为狄德罗先前愚弄了他们的兄弟安格修士。
狄德罗这次被剪头发是他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朗格勒接受剃度。被囚禁了几天后,他想办法在半夜爬上了一个开着的窗户,跑到最近的市场大门,溜出了城。之后,狄德罗因为害怕父亲会派人追来,所以一路逃跑,走了120公里到达了朗格勒和巴黎的中间点特鲁瓦,在乘上去往巴黎的马车前在这里找到了一家旅店,给图瓦妮特写了一封语气夸张的信。他说:“我已经在恶劣的天气中走了30里格[48]……父亲现在一定怒不可遏,他肯定会像他先前威胁过的那样剥夺我的继承权。要是再失去你,我还有什么理由活在世上?”[49]图瓦妮特看到信时肯定备受打击。狄德罗去朗格勒前曾对她保证自己会获得父母的允许,还能得到一笔生活费用,现在他却堕落成了罪人和逃犯。
接下来的几个月充满了痛苦忧虑。由于被家庭抛弃,同时担心会被逮捕然后送回朗格勒,狄德罗只好匆忙离开了之前的公寓,搬到了西岱岛上的双桥路。更糟的是,狄德罗发现,图瓦妮特明显受到了他父亲书信的影响。她明确地告诉他说,自己不愿意嫁入一个“不认可”她的家庭,并取消了与他的婚约。[50]
根据范德尔夫人的记述,图瓦妮特的这一决定直到1743年初才发生了动摇。有一天,她听说自己从前的恋人重病缠身,一个人住在西岱岛上的小房间里。最终,她和母亲赶到了前未婚夫的病床前,看到他形容消瘦,非常可怜。[51]母女二人在这里悉心照料着营养不良、奄奄一息的狄德罗,直到他恢复健康。也许是在这期间,也许是在这不久之后,图瓦妮特改变了心意,再次决定嫁给狄德罗。1743年11月6日,这对新人在巴黎的圣皮埃尔公牛教堂结为连理,在这里,年轻情侣可以在没有父母同意的情况下成婚,同类的教堂在当时的巴黎没有几个。狄德罗在1743年10月年满三十岁,理论上已可以与图瓦妮特合法成婚,但他还是选择在午夜举行了一个低调的仪式。
除了他写给图瓦妮特的几封多愁善感的情书之外,狄德罗没有保存多少这一时期的信件。不知为什么,当评论到尼古拉-居伊·布勒内在1767年卢浮宫沙龙上展出的画作时,狄德罗提到了自己的早年生活。在与他的妻子相识二十五年后,狄德罗用他一贯轻率的风格总结了那段混乱的时光。
我来到巴黎。我本应穿上学者的外衣[神学教授穿着的带皮毛领子的长袍],正式成为索邦神学院的一位博士。我认识了一位天使一般美丽的女性;我想和她同床共枕,于是我这样做了;我和她有了四个孩子,然后我发现自己不得不放弃我热爱的数学,放弃我装在兜里的荷马和维吉尔的诗歌,放弃我喜爱的戏剧。[52]
狄德罗在这段文字中闭口不提的反而最能说明问题。他的这段话将自己形容成某种不可抗力的受害者,但实际上他没有提到父亲对图瓦妮特的正确判断;图瓦妮特受到的教育和她的社会地位确实使得她与狄德罗不般配。狄德罗也没有表达出(尽管他偶然承认)内心强烈的负罪感,因为他在人生的这个阶段让父亲失望透顶,在母亲去世前都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还导致了狄德罗家族内部产生了裂痕。但是,狄德罗对早年生活的仓促总结也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他心理上的真实情况。尽管狄德罗对自己的行为很不负责,但他认为自己的渴求是正当的,并且欣然承认了自己对充分、全面、大胆的生活方式不计后果、贯彻终生的向往。正是这些性格特点让他很快写出了一系列书作,勇敢地向法国旧制度时期的宗教基础发起了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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