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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清杂剧故事套书(全3册)-电子书下载

小说文学 热爱 读书 2年前 (2022-06-25) 1280次浏览 已收录 0个评论

简介

本套书通过对晦涩难解的古代杂剧加以改写,将古人的剧作改编为现代人容易理解接受的短篇小说,使古代杂剧这种优秀的传统文学样式能够为更多的现代读者所了解。本书文笔流畅古雅,具有较强的文学性和可读性。
【《元代杂剧故事》内容简介】 本书是陈美林先生多年戏剧研究的成果之一,通过对晦涩难解的古代杂剧加以改写,将古人的剧作改编为现代人容易理解接受的短篇小说,颇有可读性。书中收入数十则根据著名古代杂剧改编的故事,如《牡丹亭》《倩女离魂》《中山狼》等,以便捷的呈现方式,方便现代读者了解古代杂剧及其相关文化隐喻,增进对我国传统文明的理解和运用。由于作者的资深古代文学专家身份,本书的文笔流畅古雅,本身也极富文学性,值得作为文学作品研读。本书适合对古代文化有兴趣的广大读者,也颇适合对外推广,做为普及中华传统文化的读物,介绍给海外华人和中国文化的初级研究者们。
【《明代杂剧故事》内容简介】 本书是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陈美林先生对明代杂剧进行整理改编之作。中国为世界三大戏剧国度之一,戏曲艺术是我国古代文化中的瑰宝。作为国学的一大内容,古代诗歌类得到大量普及推广,戏曲却始终缺乏上佳的普及解读类作品。本书是陈美林先生多年戏剧研究的成果之一,通过对晦涩难解的明代杂剧加以改写,将古人的剧作改编为现代人容易理解接受的短篇小说。书中收入数十则根据著名明代杂剧改编的故事,如《替父从军》《桃花人面》《私奔相如》等,以便捷的呈现方式,方便现代读者了解明代杂剧及其相关文化隐喻,增进对我国传统文明的理解和运用。由于作者的资深古代文学专家身份,本书的文笔流畅古雅,本身也极富文学性,值得作为文学作品研读。
【《清代杂剧故事》内容简介】 本书是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陈美林先生对清代杂剧进行整理改编之作。中国为世界三大戏剧国度之一,戏曲艺术是我国古代文化中的瑰宝。作为国学的一大内容,古代诗歌类得到大量普及推广,戏曲却始终缺乏上佳的普及解读类作品。本书是陈美林先生多年戏剧研究的成果之一,通过对晦涩难解的清代杂剧加以改写,将古人的剧作改编为现代人容易理解接受的短篇小说。书中收入数十则根据著名清代杂剧改编的故事,如《钟馗、妹庆寿》《不了缘》《木兰诗》等,以便捷的呈现方式,方便现代读者了解清代杂剧及其相关文化隐喻,增进对我国传统文明的理解和运用。由于作者的资深古代文学专家身份,本书的文笔流畅古雅,本身也极富文学性,值得作为文学作品研读。

作者介绍

陈美林,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致力于古代文化研究,尤其是古代戏剧和《儒林外史》研究,发表专著十数部,论文多篇。

部分摘录:
白 朴 白朴(1226—?),字仁甫,后改字太素,号兰谷,祖籍隩州(今山西省河曲县),汴梁(今河南开封)人,晚岁寓居金陵(今江苏南京), 终身未仕。
白朴是元代著名的杂剧作家,与关汉卿、马致远和郑光祖并称为“元曲四大家”。代表作主要有《梧桐雨》《墙头马上》《东墙记》等。
墙头马上 话说唐高宗李治继位以来,做了十几年皇帝,天下太平无事。他每日赏花饮酒,尽情享乐。仪凤三年,正当春光烂漫,百花齐放之际,他又吩咐左右,跟随他游幸西御花园。这座园林中花木原也不少,只是缺少奇花异卉,李治感到不足赏心悦目,心中很不高兴。次日临朝,第一件事就是诏命工部尚书前往花中之王牡丹的家乡洛阳,不论公私花园,还是权豪势要之家,凡有奇花异卉,一律拣选出来移植长安,同时购买一批少见的花苗,回来栽接,以便来年观赏。
工部尚书姓裴名行俭,夫人柳氏,身边只有一个儿子叫少俊。裴少俊从小识字作文,十分聪明。如今年已二十,一表人才,却没娶妻,从来不接近酒色。高宗圣命下来以后,裴行俭因为年已老迈,体力衰弱,不能经受远途跋涉的辛劳,就奏明皇上,请求由儿子少俊代他去奔走一趟。高宗李治也还算体谅臣僚,答允了裴行俭的请求。于是裴行俭就选了一个能干的家人张千随同儿子前往洛阳。
当时有一个皇亲国戚叫作李世杰,原任京兆留守。因为讽谏武则天,触动了逆鳞,被贬到洛阳去做总管。从此,他一家三口就迁到洛阳居住。李世杰的夫人张氏十分贤惠,并不在意丈夫的谪贬。女儿李千金容颜出世,深通文墨,精于女红,芳年十八,还依留在双亲膝下。倒不是做父母的不关心女儿终身大事,而是因为李世杰宦海中经受风波,所以才耽误了女儿姻缘。全家来到洛阳以后,李总管公务不忙,经常去同僚家消磨时日。母女二人紧闭门户,在家相守。
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李千金长年累月地深藏在闺阁之中,年事渐长,每当想起终身大事,就不免无情无绪起来。幸亏贴身丫鬟梅香很能体贴人意,百般宽解,她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不过每逢花朝月夕,面对良辰美景,总难免有年华老大、光阴虚度的感触。
眼看上巳佳节已经到来,洛阳城内城外,春意正浓,牡丹盛开。倾城士女,无不三三两两,沐春阳,涉春水,登春山,赏春花,陶醉在春色之中。李千金因父母拘管得紧严,不能出门游赏,一个人闷坐在妆台前,盯着床前的围屏发愣。早晨,梅香进房来招呼她,她却对梅香说:“梅香!你来看,这围屏上画着这成双作对的士女王孙、佳人才子,多么俊俏华丽,逗人怜爱啊!”聪慧的梅香知道她又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担忧,便逗趣地说:“我知道小姐少一个女婿呢!”李千金虽然生在侯门、长在深闺,却是一个不驯服、有主见的少女。听得梅香这么一说,她坦然地回答道:“我若是招得个称心如意的风流女婿,夫妇恩爱,每日银灯高照,锦帐低垂;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凄凄凉凉,从黑夜巴望到天明了!”梅香听到小姐发自内心的话语,又见她日益消瘦,便大胆地说:“小姐,等老相公回来时,寻一门亲事!小姐!近来我看您日渐消瘦,您要保重身体才好!”千金心中明白,这消瘦不是因为患有疾病,也不是医药治得。平常吃茶饭,毫无滋味,早晚贪春眠,又睡不沉。终日昏昏沉沉,丢东忘西,全都被终身大事所困扰。前些时候,有人来说亲,也不知对方人品如何,女孩儿羞答答地怎好开口询问,只能缄默不言,拒绝这门亲事,免得择人不当,耽误了自己一生。她想到这些曲折,心中更是愁闷,不禁长长地吁了几声,双眼一红,那泪珠也就点点滴滴落下来。
梅香连忙温言相劝:“小姐!今日正是上巳佳节,全城的王孙士女、才子佳人,无不乘着宝马香车去郊外玩赏去了。小姐,咱两人为啥不到后花园走走?”李千金在梅香连哄带劝之下,才离开闺房,主仆两人信步来到后花园。
她们转过曲栏,漫步池塘,只见蝴蝶齐飞,鸳鸯并立,蜜蜂成群,蜻蜓飞舞。对景伤怀,她的愁绪更加深重起来。
忽然,墙外一阵马嘶人语。她不禁抬头看去,只见花园墙外有一个青年男子正在窥视自己。这个男子是谁?正是裴少俊。他自从与张千来到洛阳以后,到处寻找奇花异卉,随处游赏名园胜迹。今天他正好从李总管的后花园经过,看见一行杏花伸出墙外,料想这是一所花园,就勒住缰绳,驻马观赏起来。不想花园中不独花卉繁盛,而且还有一个绝色女子。于是他的两只眼睛就紧紧盯住玉人了。他越看越觉得这位玉人可爱:眼睛如星星那样明亮,脸面如春花那样妩媚。是天上的仙子降临人间?他看得忘情,不禁脱口喊道:“好一位小姐!”梅香听到唤声,悄悄提醒小姐;“有人窥视!”她哪里知道,李千金早就看见秀才窥视自己,才不计较哩!何况秀才一表人才,实在可爱。她干脆对梅香说:“怕什么?就让他看好了!我倒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成婚配!为了他我可舍弃一切,还怕他看!”梅香又提醒道:“小姐!你对他有情,他可对你有意?”主婢二人不断喁喁私语。
那墙外的少俊看着小姐,脚跟就像钉牢似的,再也移动不得半步。张千生怕惹是生非,连忙劝说少主人赶紧离开。少俊却不回答,只是默想:两人四目,相互窥视,看来彼此有心,今后这相思如何是了?思来想去,他立即写了一个便笺,叫张千送与丫鬟。并且吩咐张千,如果小姐喜欢,就招招手;如果丫鬟斥骂,就摆摆手。
张千奉了主人之命跳进园中,装作要购买花苗的样子,与梅香搭讪起来,顺便将便笺递给她。梅香连看也不看就随手交给小姐。李千金接过一看,上面写了一首诗:
只疑身在武陵游,流水桃花隔岸羞。
咫尺刘郎肠已断,为谁含笑倚墙头。
小姐颇通诗词,已经明白了秀才的心思,心中高兴,便也写了一首诗,让梅香送去。梅香看出眉目来了,有意打趣小姐,先问这纸条送给谁?又问这纸条上说些什么?再问见了那秀才说什么?还问撞见人怎么办?隔了一会,她又举起纸条,说要把它送给老夫人。把小姐逗得又气又恼,她才磨磨蹭蹭地来到少俊面前。少俊迫不及待地抢过纸条,只见上面也是一首诗,写道:
深闺拘束暂闲游,手捻青梅半掩羞。
莫负后园今夜约,月移初上柳梢头。
下面署名“千金作”。少俊好不得意!小姐不但容貌倾城,而且文才出众。诗中约自己今晚后花园相会,我何不急急归去,晚上早早前来,好成就这一段墙头马上姻缘。
裴少俊回到馆舍之后,坐卧不宁,苦苦地盼着日头快快落山,好早早赴约去。
李千金素来开朗,但邀约男子相会,毕竟是破题儿第一遭,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晚上,她吩咐梅香先去探听老夫人的动静。梅香探听得老夫人体力不支,早已上床安息了。她急忙回到绣房中告诉小姐。哪知小姐支持不住,已经昏沉沉地睡了,在梦中正与少俊会面哩!
在少俊、千金两人苦苦盼望下,一轮红日冉冉西沉,夜色渐浓,一弓弯月渐升渐高,皎洁的月光遍照亭台楼阁,清晰可见。李千金又嫌它碍事了,向它拜了又拜,希望它暂时收敛万道银光,不要把大千世界映得如此明亮,好成就她的好事。站在一边的梅香也叹息着说:“成就这一场喜事,也真的不容易啊!”千金小姐知道梅香已悄悄来到身边,就请她好人做到底。李千金担心在这深沉似海的侯门里,茂密如林的花卉中,裴少俊找不到路径,胡走乱撞,吓起庭鸦,惊起犬吠,引动老嬷嬷前来巡查,一场天大喜事就要化为乌有。她要梅香悄悄在后花园粉墙边上等候少俊,引他前来相会。
梅香刚刚走到粉墙跟前,在墙外舒头探脑的少俊早已看见。他低声嘱咐张千在墙外等待,说罢双手一按园墙,跳进花园中来,见了梅香连连作揖。梅香又好气又好笑,领着他来到小姐绣房门前,低低招呼小姐说少俊到了,把少俊推了进去,她却守在门口。
少俊见了小姐深深几拜,就自说自话地诉说起不尽渴慕之情来。千金小姐腼腆地低着头,也情不自禁地诉说起自己的心事。两人你恩我爱,山盟海誓,正在唧唧哝哝地说个不停时,老嬷嬷查夜来到绣房附近。这个老嬷嬷年事虽高,但脚步稳健,眼明耳聪,不减当年。她远远就听见小姐绣房中有说话声音,连忙走来察看。梅香听到她的脚步声,低低招呼小姐熄灯。哪知又被嬷嬷听得,一把扭住梅香:“好丫头,吹灭了灯,我也听了多时!——你还走到哪里去?”说着,就把梅香向小姐绣房中拽去。
闺房中的千金、少俊,听到嬷嬷喝责,吓了一跳,逃也逃不脱,藏也无处藏。他们只得开了房门迎进嬷嬷,双双跪在嬷嬷面前求情。千金小姐顾不得害羞,向嬷嬷承认他们已经结为夫妻,只是此时无法向父母说明。她一再请求嬷嬷放他们双双逃走,此恩此德至死不忘。嬷嬷见到好端端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被人勾引,十分气恼,厉声查问少俊究竟是什么人?千金小姐说少俊是奉了官差前来公干的官宦子弟,不是什么歹人。嬷嬷又责备他们不该偷偷摸摸地成亲,认为是梅香小奴才勾引来的。千金小姐为人敢作敢为,坦然承认自己与少俊的结合是由于情投意合,与梅香没有任何瓜葛。
嬷嬷从来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儿,感到责任太大,自己承担不起,撕掳着少俊,要见官公断。少俊本是尚书公子,哪曾被人这样无礼对待?又怕闹将起来惊醒合家老小,对小姐声名不利,只得耐着性儿,苦苦向嬷嬷哀求。嬷嬷却不答允。少俊哀求不成,就索性翻脸,一口咬定是嬷嬷收了他的贿赂,叫梅香将他接进来的。嬷嬷有口难辩,说也说不清。那一边,千金小姐闹着要自尽身亡,口口声声说是嬷嬷逼害的。梅香也在一旁帮腔,指责嬷嬷收了秀才银子,却叫自己唤他前来见小姐。三个人你一言,他一语,闹得嬷嬷乱了主意,心想万一小姐出了差错,夫人翻了脸面,我这条老命怕不葬送掉?她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提出了两个办法让少俊、千金选择:第一,先放走少俊,去求取功名,得了官职,再来明媒正娶;如若得不着官,千金另嫁别人。第二,放走他们两个,将来秀才得了官职再来认亲。这两个办法一提出,千金小姐立刻表示第二个办法好。因为她担心少俊一人先走,将来得了官职变心,不再前来迎娶;还不如现在双双远走高飞。少俊此时正眷恋着千金的容貌和才华,一同归去,何乐不为?主仆四人商议了好一会儿,决定让少俊、千金连夜出走。家中的事情由嬷嬷安排。估计老夫人知晓后,怕影响家声,也不敢张扬。临行之前,嬷嬷又再三叮嘱少俊,要好好对待小姐,谋得官职后千万要来认亲团聚。
于是,少俊携着千金离开洛阳,返回长安。在归途中,少俊兴奋、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倒顾虑起来,未经父母同意,就带着千金回来,是否要引起一场口舌呢?他一路苦思冥想,直到进了长安城,才想出一个办法,他一面吩咐张千先回府中,交代管花园的老院公,悄悄将后花园临街的门打开,将花园中的书房打扫干净,准备迎接和安顿千金。一面又对千金说明,请她暂时委屈一下,先在后花园中住下来,容他慢慢向父母言明,然后再接入正房。千金小姐到了这一地步,也无可奈何,只得听他安排了。
裴少俊谋划已定,先将千金送进后花园,再绕过围墙,从前面大门拜见父母,交代购买花苗的事项。然后他向父亲提起,如今试期不远,想在后花园的书房中关门静读,准备应试,平常无事就不上前屋来请安了。裴行俭见儿子如此用心上进,满心欢喜,哪有不从之理。少俊又买嘱好后花园的老院公,请他把守住进花园的通道,不许闲杂人进去。如果父母前来,务须抢先告知。这样,少俊就安心与千金在后花园中过着恩爱的夫妻生活。
欢娱的岁月从来易逝,不知不觉间过了七年。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端端六岁,女儿重阳四岁。少俊生性懦弱,惧怕严父责备,一直不敢向父母禀明,只让妻子儿女终日躲藏在花园中,过一天算一天。千金小姐当然不满意,但她也不便自行见公婆诉说一切;又体念少俊的难处,只得委曲随从,处处着意检点。只是端端、重阳年幼无知,到处嬉戏,真不知费了她多少精神、老院公多少小心,才瞒住老相公、老夫人。
眼看清明节已经来到,每年此日全家都要出城上坟祭祖。裴尚书今年越发衰弱不堪,终日离不开拐杖,行动不便,只得令儿子少俊与老夫人一同去上坟。
少俊听到父亲的吩咐,知道父亲极重礼法孝道,代他祭祖一事是推托不掉的,只好应承下来。临行之际,他再三嘱咐老院公,务必看好端端、重阳,不要让他们到处乱跑,以免发生意外,等他回来后重重有赏。老院公满口答应。少俊这才放下心来,与老夫人一同出城。老院公接着就向千金报告,顺便也向少夫人讨些节令酒果。李千金眼看清明节不能出去踏青,只是在书房中守着端端、重阳玩耍嬉笑,叫人好不烦恼。又想到七年夫妇生活不明不暗,如同做梦一样;父母又远离身边,从未通过音信,不知双亲是否安康?想起这些怎不叫人伤怀!又想到自己是个好人家的女儿,虽未明媒正娶,也是双方爱慕而成就的婚姻,哪能长久躲躲藏藏呢?正当她满腹心事、无处诉说时,偏偏老院公一头撞进来,告诉她两个孩儿昨天把墙头上花都折了,要她管紧两个孩儿,免得被老相公撞见惹出是非。老院公呶呶不休。千金越发不快,不禁埋怨老院公没有照顾好端端和重阳,小孩的手指都被花刺破了。说罢老院公,她还是吩咐两个孩儿不要离开书房。
老院公受了她一顿埋怨,也讨得不少酒食,出得书房就在花园中自斟自饮起来。他上了岁数,饮了几杯就有些醉醺醺了,索性倚在太湖石上闭目歇息。刚刚合上眼睛,那端端携着重阳早已溜出书房,来到他的身旁。端端见他眯着眼睛,倚在那儿,走过去就是一巴掌。他吓了一跳,睁眼一看是端端他们,嘴中不住赶这两个孩儿快回书房中去,眼睛却又闭上。小孩哪里听他的话。重阳又走过去用小小的拳头在他腿上捶打了几下。他勉强睁开眼睛骂了一声:“女孩儿家也这样顽皮!”又昏昏睡去。
哪知此时裴行俭闲着无事,吩咐张千跟着他,一同去花园闲散闲散,顺便看看少俊的文章可有长进。他一走进园门,就看见老院公面孔潮红,酒气扑鼻,倚在假山石上呼呼大睡,身边还有一对小孩厮闹。裴行俭很不高兴,拄着拐杖走上前去就是一巴掌。昏睡的老院公以为又是那一对小孩与他耍闹,眼睛未睁开就顺手拿起扫帚一扑,嘴中还嘟噜着:“打你娘,这小弟子孩儿!”裴尚书更是怒火中烧,大叫一声:“放肆!”老院公这才吓醒,赶忙起立,垂下双手。裴行俭喝问他:“这两个小的是谁家子弟?怎的进得花园?”老院公不敢如实回答。可是端端毫不畏惧地说:“是裴家的!”裴行俭听了十分诧异,又追问是哪一个裴家?重阳也走上前去逞能地说:“是裴尚书家!”老院公知道要出事了,故意连喝带骂,说他们私进花园,采折花木,急急忙忙赶他们出去。小孩哪知道他的用心,不免发起小孩脾气,用小指头指着他说:“告诉爹爹妈妈去,怕不打折你的腿!”裴行俭一旁冷眼相看,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丢下他们不管,索性一步一拐地向书房走去,查看究竟。
千金在书房中听见花园中喧哗,立起身来从窗口望去,看到一对儿女气鼓鼓地向书房中走来,老尚书也跟着走来。她心中顿时像小鹿乱撞似的扑通扑通直跳,赶紧拽进儿女,掩上房门。但是老相公早已看见,命令老院公唤她到芙蓉亭上来。千金知道躲闪不了,干脆挺身而出,来到芙蓉亭,坦然承认自己是裴少俊的妻室。裴行俭感到意外,又非常恼火,反问她:“你说是裴少俊的妻室,谁是媒人?下了多少财礼?又是谁的主婚?”千金一时回答不上来。裴行俭又指着端端和重阳追问,这两个小孩究竟是谁家的。站在一边的老院公连忙上前打圆场,劝说老尚书不要生气,应该高兴才好:“老相公!这不是捡来的便宜?您老不花一分财礼,就娶得这样花枝般的媳妇,又为您添了这一对活泼泼的孙儿孙女。您老理应大摆筵席,好好庆贺一番才是!”裴行俭听了大发雷霆,喝道:“你这厮满口胡言!这妇人岂是良家之女?怕不是倡优之辈!”李千金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侮辱!她一气之下也顶撞起来:“小女子却是官宦人家,并非下贱之人!”裴行俭见她回嘴,更加火大,喝道:“住嘴!妇人家与男人淫奔,私情往来,这就犯下不赦之罪,还谈什么官宦之家——叫人送你到官府,打下你下半截来!”李千金却断然声称,即使送到官府,吃尽敲打,只是承认出身公侯门第,并非沦落风尘的烟月女子。裴行俭见她毫不口软,只得转过身来斥责老院公,要他从实说来。张千唯恐牵连自己,就势向老院公身上推。老院公猛然想起,正是张千当年陪同少俊去洛阳买花的。他赶紧向裴行俭说是张千帮少主人将李千金迎娶回来的。裴行俭又转过身来斥责张千,张千只是推作不知。
正当主仆三人吵作一团时,裴少俊和母亲已经祭坟归来,当下一齐来到芙蓉亭上。老相公先是嗔怪老夫人帮同儿子隐瞒私情,坏了裴家门风;接着又呵责少俊居住后花园七年做下这样的“功课”。他立即逼着裴少俊休弃李千金,不然就要将他们一齐送到官衙审问。
李千金眼看少俊在老相公的威逼下,畏畏怯怯的样子,老大不满,只得挺身向前与老相公理论。她指责老相公这样处断未免鲁莽,有什么理由要活活拆开他们恩爱夫妻?裴行俭说不出理由,只是污蔑李千金“女嫁三夫”。李千金针锋相对地回他说:“我却只有裴少俊一个!”裴行俭恼羞成怒地搬出封建礼制那一套,说什么“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李千金到了此际也横下心来,反问他:“什么叫聘?什么叫奔?咱俩情投意合,这是天赐的姻缘!”裴行俭说她不过,就抓住她所说的“天赐姻缘”,要她将玉簪在石上磨成针;又要她用游丝拴住银瓶向井中汲水,汲上水来便是天赐的,银瓶坠落井中,干脆滚回娘家去。此时此刻,李千金别无出路,只得抱着侥幸心理一一试过。
试想:玉簪岂能磨成针,游丝哪能系住银瓶?裴尚书拿到了“把柄”,一口否定“天赐姻缘”,气势汹汹地要李千金立刻另嫁,不许留在裴家。李千金孤单一人,怎能斗过裴尚书?懦弱的裴少俊在父亲的淫威之下,竟然写了一纸休书塞给了千金。
李千金悲从中来,痛哭失声。裴行俭一不做二不休,一面逼着少俊立即准备应试,一面又强行将端端、重阳两个小孩留下,唯独赶走千金一人。这就更加激起了李千金的愤怒,指责裴行俭义断恩绝,埋怨裴少俊懦弱无能。最后要求少俊将她送回洛阳老家去。连她这一正当要求,少俊也不敢公开答允,还是瞒着他的父亲,借口有事,将她送回洛阳。
李千金回到洛阳以后,家中已无亲人。她的父母因为她不知去向,终日思念,悲痛万分,早已先后去世。家中无数的宅舍、田庄和丫鬟、奴仆,如今又归她掌管。她时常想念撇在长安的一对儿女。梅香时时劝慰,也不能减少她的思念之情。有时在梅香陪同下,去后花园散心,一见到那鲜艳夺目的丛丛杏花,不由地回忆起与少俊墙头马上相会的情景,更增添了惆怅。
再说裴少俊上朝应试,考中状元,被封为洛阳县尹,立即走马上任,并且寻到李总管府上来。他来到门前,梅香正站在二门边上。他连忙上前询问千金小姐。梅香气愤不过,装作不认识,丢下他不管,就到里屋报信去了。裴少俊随后跟了进来,一见千金,就问长问短,要依旧和好。李千金想起当年他那副畏葸的样子,心中又气又恼,回答他说:“你要结夫妻,我却怕刑拷。你父母无情义,说我不贤达,坏祖风,嫁三夫!我怎能再进裴家门?”少俊一再请她原宥。并且告诉她,自己就在洛阳做县尹;还说父亲已离休在家,管不了这些事了。李千金听说裴行俭已不做尚书,就反唇相讥:“你父亲不做尚书,正好叫他管着天下的姻缘簿!”少俊说今天马上把行李搬来。千金执意不肯。少俊再三申说当年休弃她,是父亲严命逼成。千金依然不从,一再责备他父母既狠毒又嫉妒,讥笑他父亲:“哪有做尚书的人,不去过问朝廷大事,却专门替儿嫌妇!”
少俊中了状元,天下皆知。他父母喜不自胜,又探听到媳妇原来是皇亲国戚李总管的女儿。为了不伤父子感情,不开罪宦门,老夫妇俩已经带着孙儿、孙女赶到洛阳来寻媳妇了。
正当夫妇两人纠缠不清时,老公公走进门来,一见到千金,满面堆笑,大声说道:“儿呀!谁知道你是李世杰的女儿!咱两家也曾经议过亲来。你为啥不说呢?我还以为是优人倡家之女——我如今和夫人、两个孩儿,牵羊担酒,一齐来向你赔不是了!”说着吩咐从人赶紧斟酒,他亲自端给千金。老夫人也在一旁相劝说:“你看在咱养育你两个孩儿面上,认了俺一家吧!”千金一肚皮气并未消除,但禁不住端端、重阳一边牵衣哭泣,苦苦恳求,她才勉强应允。
裴行俭见她首肯,连忙为她举杯庆贺。她不得不向公婆行礼,口中却说:“我是你裴家自己奔来的媳妇!酒也不必饮了,我只怕见玉簪、银瓶和休书!”裴行俭听了她的抢白,也不搭腔。千金见公婆赔小心,也不好过甚,只得接过酒杯,表示和好。哪知裴行俭唠唠叨叨,又提起旧话:“孩儿,你当初等我来说亲可不好?为什么私奔来我家?既然奔来我家,又为什么不说是李世杰的女儿?……”千金听到这里,又恼怒起来,立刻回敬道:“父亲!还说什么私奔不私奔!自古及今,难道从我开始?你不见历史上有个卓文君,美貌无比,听了司马相如的求凰曲,就双双出走,后来同乘驷马车!咱与少俊一个墙头,一个马上,当年同走,今日完聚,也并不比司马相如、卓文君差到哪里!咱祝愿普天之下,像咱这样的姻眷,都能圆满完聚!”裴行俭自讨没趣,再也开不得口。正是:
马上墙头亦好逑,
何必区区结彩楼。
【说明】
白朴与关汉卿、马致远、郑光祖齐名,并称元曲四大家。白朴字仁甫,后改字太素,号兰谷。隩州(今山西河曲附近)人,生于金哀宗正大二年(1226年),卒年不可确知,大约在元成宗大德十年(1306年)后不久。父名白华,为金朝枢密院判官。白朴幼时随父居住在金朝首都南京(今河南开封)。他7岁时,蒙古军队进攻南京,次年城陷,一些王公大臣妻女被蒙古军队所俘,白朴的母亲也在其中。不久金亡,他就随同父执、著名诗人元好问到了山东,从此受到元好问在文学上的指点。入元以后,中书右丞相史天泽曾将他荐举于朝。他拒不出仕,移居金陵(今江苏南京),纵情山水诗酒之间。
白朴著有《天籁集》二卷,是他的词和散曲集子。他的词作《沁园春》《石州慢》等作品,豪放悲凉,表现了强烈的兴亡之感。只是他的曲名更大,以致词作不大为人知晓。
据目前所知,白朴写的杂剧有16种。但现在仅存《墙头马上》《梧桐雨》和《东墙记》3种(也有研究者怀疑《东墙记》不是他的作品)。其他《流红叶》《箭射双雕》《幸月宫》3种尚有佚曲可见。在元人百种曲中,写爱情的剧作有30余本。除众所周知的王实甫杰作《西厢记》以外,白朴的《墙头马上》、郑光祖的《倩女离魂》和石君宝的《秋胡戏妻》,都可算上乘之作。
剧作《墙头马上》,是根据唐代诗人白居易诗作《井底引银瓶》加以敷衍而成的。就连剧名也出自白居易诗句“墙头马上逢相顾”。不过,白朴的剧作与白居易的诗作,在思想倾向上不完全一致。白居易在《井底引银瓶》一诗中,固然鞭笞了唐代社会上“始乱终弃”的恶劣现象;但又对青年男女自由恋爱持着守旧的观念,正如诗的小序所说:“止淫奔也”。白朴在《墙头马上》一剧中,却极力宣扬女子与自己钟爱的男子“私奔”的合理性,对虚伪的封建礼教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抨击。这种要求爱情自主的民主思想倾向,是宋元以来市民观念的反映。这个故事,在宋元以来的市民文学中,已被反复咏叹。如宋代官本杂剧中有《裴少俊伊州》,金院本中有《墙头马上(上)》,诸宫调中有《井底引银瓶》,南戏中也有《裴少俊墙头马上》等作品,话本《西山一窟鬼》中也有“如捻青梅窥少俊,似骑红杏出墙头”之句。可见这个故事在民间文艺中流传已久。白朴剧作之所以能改变白居易诗作的思想倾向,与这些状况有一定的关系。
在《墙头马上》一剧中,白朴塑造了一个敢于反抗封建礼教、勇于追求自主爱情的妇女形象,从而表现了剧作思想的进步。作品中的李千金,一见到墙外的裴少俊,就主动表示爱慕之情;被嬷嬷撞见后,恳求放他们“私奔”,要立即同宿同飞;在裴家后花园中被公公撞见,她坦然承认,做面对面的争辩;后来公婆、丈夫、儿女一齐前来认亲时,她又再次讥讽丈夫的懦弱、公公的蛮横,引证历史人物强调“私奔”的合理性。裴行俭的专横,如逼着儿子休弃千金,夺下孙儿孙女赶走媳妇等等,剧中也作了形象的描写。特别是后来他承认李千金,并不是由于认识了过错,而是因为知道了李千金的身份,并再三责怪李千金为什么不早说出是李世杰的女儿,这就充分暴露了他极为势利的灵魂。与李千金相比,裴少俊显得十分懦弱。作者这样刻画少俊,正好衬托出千金的勇敢大胆,使她显得比《西厢记》中的莺莺更勇于维护自己的利益。李千金的形象在我国古代舞台上占有光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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