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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电子书下载

小说文学 2年前 (2022-07-14) 1031次浏览 已收录 0个评论 扫描二维码

简介

狄德罗幻想艺术的杰作
浪漫主义文学作品的先声
文学史上最伟大和备受争议的的作品之一
如果说,有谁为了“对真理和正义的热诚”而献出了整个生命,那么,狄德罗就是这样的人。——恩格斯
《修女》是十八世纪法国作家、思想家狄德罗(1713-1784)的书信体小说,讲述女孩苏珊因家庭偏见被迫成为修女、辗转几家修道院的生活,展现她所遭受的不公平境遇,这不是一部简单的反教会、反教权的小说,它所反对的,是道德偏见,是非人性,是陈旧固化的社会秩序……多层次的内涵让这部小说成为一部复杂耐读的作品,以动人心魄的语调写就,被誉为“一部最激烈和最勇敢的书”,也狄德罗创作生涯中阶段性的代表作。

作者介绍

德尼·狄德罗
Denis Diderots(1713—1784)
法国启蒙思想家、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家、“百科全书派”代表人物。因其对后世的影响,又被誉为当代欧洲小说的奠基人。著述颇丰,其中《拉摩的侄儿》被恩格斯誉为“辩证法的杰作”,《宿命论者雅克和他的主人》被米兰•昆德拉誉为“十八世纪小说艺术的最高成就”。

部分摘录:
如果德·克鲁瓦斯马尔侯爵先生给我写一封回信的话,我将把它作为我要写的这本书的开场白。在给他写信之前,我就有意要认识他了。他是一个上流社会的人,早年在军界也很出名;现在年事已高,结过婚,膝下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他很疼爱孩子,孩子们也很敬爱父亲。侯爵出身名门望族,学识渊博,才思敏捷,性格开朗,喜欢美术,尤其是对事情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有人曾在我面前称赞他富有同情心,重视名誉,为人正直;从他对我的事十分关心和别人对我讲的这一切来判断,我觉得把自己的事告诉他是绝不会自找麻烦的。不过,也不能因此来推测,他在还不了解我的情况下,就会决定要改变我的命运;正是出于这个缘故,我才下决心战胜我的自尊心和畏难情绪,着手写这部回忆录。我没有才华,也没有写作技巧,只凭着一个像我这样年龄的孩子的天真和性格的坦率,在这部回忆录里描述我的一部分不幸。由于我的保护人可能会提出要求,或许我自己将来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完成这部回忆录,可那时候我大概已经记不起一些年代久远的往事了,所以我想到,现在就把这些事情简单地写下来,再加上它们留给我的终身难忘的深刻印象,到时候我就足以把它们准确地回想起来了。
我的父亲是个律师,他娶我母亲的时候年纪已经相当大了,婚后有了三个女儿。他的家产用来嫁出三个女儿,并在婚后替她们打好坚实的经济基础,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他真要这样做的话,至少应该把对女儿的爱心平均分配;然而在这方面他离值得赞扬差得很远。毫无疑问,我在聪明和容貌讨人喜欢方面,还有性格和才华方面,都要胜过两个姐姐;可是我的父母反倒好像对此感到闷闷不乐。我这些天生的和在实干中得来的胜过她们的优点都变成了我苦恼的源泉,为了总是能像她们那样受到别人的喜欢、疼爱、欢迎和原谅,我从小就宁肯长得像她们一样。如果遇到有人对我母亲说:“您有几个很可爱的孩子……”这句话从来都不是指着我说的。有时候别人替我出了这口不公平的怨气,但是到了只剩下我们自己家里人的时候,我就要为受到的夸奖付出昂贵的代价,以致我宁愿刚才人家对我漠不关心,或者甚至骂上几句;外人越是偏爱我,等到他们走了以后,我家里的人就越是生气。唉!我不知哭过多少次,恨自己没有生得难看、愚蠢、笨拙、傲慢,一句话,恨自己没有她们那些能博得父母欢喜的缺陷。我暗自寻思,在老实、公允和笃信宗教的父母身上,这种古怪脾气是从哪儿来的。先生,我要把这一切照实告诉您吗?我的父亲脾气暴躁,从他发怒时的失言,从一些在不同时期凑集起来的情况,以及从邻居的闲话和仆人的言谈中,我猜到了一个可以稍稍为父母辩解的理由。也许是我父亲对我的出生有点怀疑,也许是我使母亲回想起她从前犯下的一个过错,以及她轻信过的一个薄情男人,这我哪里知道呢?不过,既然这些猜疑没有根据,我向您吐露又有什么危险呢?您可得把我这封信烧掉,我也答应把您的回信烧掉。
因为我们姐妹三人的出生日期隔得不远,我们是一起长大成人的。求婚的男子出现了。有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来追求我的大姐,可是我发现他看中的是我,没过多久,来找大姐就成了他借机向我献殷勤的借口。我预感到他对我的偏爱可能会给我带来种种烦恼,于是,就把这事告诉了母亲。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所做的唯一一件讨她喜欢的事,可我得到的是什么样的报答呢?四天以后,或者至少可以说,没过几天,他们告诉我说已经在一座女子修道院里替我订好了位子,并且隔天就带我去。由于我在家里日子不那么好过,这件事倒一点也没有使我感到痛苦;我高高兴兴地进了圣马利亚修道院,那是我去的第一家修道院。在我进修道院期间,大姐的情人自然再也见不到我,也就把我忘了,并且成了她的丈夫。他的名字叫克××先生,是法院的公证人,新家安在科尔贝,婚后夫妻关系相当不好。我的二姐嫁给了一个名叫博雄的先生,是巴黎的丝绸商;他们俩住在坎康普瓦路,日子倒过得挺美满。
我的两个姐姐出嫁以后,我以为父母会想到我,我不久就可以离开修道院了。那时候我十六岁半。家里给了两个姐姐一大笔钱陪嫁,我自以为福气也会像她们一样好;别人来告诉我会客室里有人要见我的时候,我的头脑里充满了美好的计划。要见我的人是母亲的神师(1)塞拉凡神父,他以前也是我的神师;所以,他毫无拘束地向我说明了来意:要我答应穿上修女服,出家当修女。我一听到这个奇怪的建议,不禁连声大叫起来,并且郑重其事地明确告诉他,我对当修女一点也不感兴趣。“这样可糟透了,”他对我说,“因为您的父母把钱全都花在您的两个姐姐身上了,我看不出他们在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还能为您做些什么。好好想一想吧,小姐,您要么终身进这座修道院,要么到外省的某个修道院里去,在那里,只要付一笔为数不多的膳宿费就可以收留您,而且您只有等到父母去世后才能出来,这可能要等上很长的时间。”听了他的话,我叫苦不迭,眼泪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修道院院长预先已经知道这事,她正等着我从会客室出来。我当时的心情处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状态之中。她对我说:“您怎么啦,我亲爱的孩子?(其实,她对我的事知道得比我自己还清楚。)瞧您成什么样子了!像您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您可吓得我浑身直打哆嗦。您是失去了令尊大人,还是令堂大人?”我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想回答她说:“唉!但愿……”不过,我只是大声说:“唉!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我是一个不幸的人,家里的人都讨厌我,要把我活埋在这儿。”她让我把这些话一古脑儿说完,等着我安静下来。我把刚才神师通知我的事向她说了个明白。她看上去好像挺可怜我,还替我惋惜;她鼓励我千万不要选择一种我一点也不喜欢的职业,并且答应替我祈祷,替我告诫,替我恳求。哦!先生,这些修道院院长是多么狡诈呀!您是根本想象不到的。她真的替我写了信。她并非不知道他们会给她怎样的答复,她还把这些答复转告了我;我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才学会怀疑她的诚意。在这段时期里,让我最后作出决定的期限到了;她带着一副精心伪装出来的愁容通知我说该作决定了。她先是一声不响地待着,然后嘴里吐出几句怜悯的话;从这几句话里,我明白了其余的一切。接下来又是令人失望的场面,我以后几乎不会再有其他的场面要向您描述了。善于克制是这些人最大的本领。接着她对我说:“好吧!我的孩子,那么您就要离开我们了!亲爱的孩子,我们今后再也见不着面了!……”这些话我真以为她是边哭边说的呢。下面的话,我都没有听见。我仰面倒在一张椅子上。我一会儿保持沉默,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会儿又站起来;我时而走过去靠在墙上,时而又倒在她的怀里抒发内心的痛苦。这就是当时的情况。这时候她对我说:“不过有一件事,您怎么不去做呢?听我说,您起码不要对别人说这主意是我替您出的;我相信您嘴巴很严,不会说出去的,因为我无论如何不愿意让人家有指责我的话柄。他们要求您做什么?要您当修女?那么好吧!您为什么不当呢?这会使您受到什么约束呢?什么约束也没有,只不过是要您答应再和我们一起待上两年。人的生死谁都不知道;两年,这倒是有一段时间了,在这两年中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她在说这些阴险的话的时候,还对我显得那么亲热,再三表示友好,用甜言蜜语骗我;当时我知道我是在哪里,可是我不知道家里人将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于是,我被她说服了。接下来她给我父亲写信,她的信写得很好。噢!像这样的信,没有人能比她写得更好了:我的苦难、我的痛苦和我的要求都在信里直言不讳;我可以肯定地对您说,就是一个比我更机灵的女孩也会上当的;她在信末说我已经同意了。于是,一切准备工作都以极快的速度安排就绪!日子定了,我的修女服也做好了,举行仪式的时间也到了,这一桩桩事情,直到今天,我还是看不出它们之间有过一点间隔。
我忘记对您说,在举行仪式之前我见过父亲和母亲。我不遗余力地去感动他们,但是我发觉他们不肯改变主意。举行仪式时,对我进行告诫的是索邦神学院(2)的博士布兰神父,阿勒颇(3)主教把修女服授予我。这种仪式本身就不是在高兴的气氛中举行的,那天更是惨不忍睹。虽然那些修女都簇拥在我的周围,并且搀扶着我,但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觉得两膝发软,感到快要跌倒在祭坛的台阶上了。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我成了个木头人;别人领我走,我就走;人家问我话,有人替我回答。这个残酷的仪式结束后,人们各自退去,我仍然留在刚才让我成为她们中一员的那群人当中。我的同伴们围着我,她们拥抱我,互相在说:“瞧,我这个姐妹,她多美啊!这头巾把她的皮肤衬得多白啊!这帽子戴在她头上有多合适!她的脸蛋看上去多么圆润!两颊多么丰腴!这身衣服使她的腰身和两臂显得格外漂亮!……”她们的话,我几乎听不下去了,心里非常痛苦;但是我得承认,当我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的时候,我曾想起她们的这些恭维话;我禁不住在我的小镜子里照了起来,看看她们说的是不是实话,结果,我觉得这些恭维话也并非完全言过其实。那天我是有些光彩的,不过大家为我把它夸大了,我自己并没有怎么感觉到;尽管情况明摆着不是这么回事,但大家还是假装相信是这么回事,并且还来对我这么说。那天晚上,做完祈祷出来,修道院院长来到我的房间。“真的,”她仔细看了我一会儿后对我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如此讨厌这身衣服;它穿在您身上好极了,您真漂亮;苏珊修女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修女;大家会更加喜欢您的。行了,让我看看,您走几步……您的身体挺得不够直,不要这样弯着腰……”她教了我头、脚、手、腰肢和手臂的姿势,给我上了一堂出家人的礼节课,简直和马塞尔(4)教的课有异曲同工之处,因为各行有各行的礼节。接着她坐下来,又对我说:“好吧,现在让我们来认真谈谈。您看,两年的时间已经争取到了;您的父母可能会改变决定,您自己呢,真要到了他们愿意把您从这儿接出去的时候,您也许倒愿意留下来了呢;这样的事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我对她说:“夫人,您别这样想。”她接着说:“您已经在我们中间待了很长时间,但是您还不了解我们的生活;这种生活无疑有它的苦楚,不过也有它的甜蜜……”您肯定猜得出她接下去会对世俗社会和修道院所说的一切,这种话什么书上都写过,而且到处都千篇一律;因为,感谢天主,人家已经给我看过教士们写的很多关于他们的职业和反对世俗社会的杂七杂八的文章;他们对修道生活很了解,可是又非常厌恶;他们对并不了解的世俗社会,虽然心里热爱,可是嘴上又大肆诋毁。
我不向您细说我初修期的生活情况了,如果初修生完全遵守苦修规矩的话,那真是受不了;不过,这还算是修道生活中最好过的时期。一个管初修生的嬷嬷是您所能找到的最宽容的修女。她研究的是使您摆脱修行途中的一切困难;这是一种最巧妙的、准备得最充分的引您上钩的过程。她使您周围的夜色变得越来越浓,把您抱进摇篮,哄您入睡,迫使您就范,引您上钩;管理我们的那个嬷嬷对我特别喜欢。我想没有一个年纪轻轻、毫无经验的女子能经得起这种害人手段的考验。世上处处有深渊,但是我想不到就这样轻易地从斜坡上滑了下去。如果我接连咳嗽两声,就可以免去做功课、劳作和祈祷;我早早睡觉,起得很迟;院规对我停止适用。先生,您不难想象,有些日子我还渴望为天主献身的时间早点到来。尘世间发生的伤心事,没有一件她们不讲给你听;她们把那些真的事情编排得有声有色,还要造出一些假的来,然后是没完没了的替天主歌功颂德,说他保佑我们避免干出那些可耻的行径。在这段时期,我有时巴望快点到来的那个时刻临近了。这时候,我的头脑中又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我觉得那些厌恶情绪又复苏了,并且还变得有增无减。我去把这些情况告诉院长,或者我们初修生的嬷嬷。这些女人,要是您惹恼了她们,她们准会报复的,因为不应该认为她们自己很乐意扮演那种虚伪的角色,以及很高兴说那些她们迫不得已向您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蠢话。到最后,她们自己也认为这样做太陈腐、太乏味了!但是,她们仍然决定这样做,为的是好让她们的修道院得到一千埃居(5)。这就是她们一生都在说谎的主要目的,而且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们给一些无辜的少女制造了四十到五十年的失望,也许还是一种终身的痛苦;因为可以肯定,先生,在一百个不满五十岁就去世的修女当中,就足足有一百个修女被打入地狱,这还不算在离世之前就变成了疯子、傻子或狂人的修女。
一天,有个发狂的疯修女从囚禁她的房间里逃了出来。我看见了她。那算是我的幸福时期还是不幸时期,先生,这就要根据您对我所持的态度来定了。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可怕的情景。她披头散发,身上几乎没有穿衣服;她拖着铁链,目光呆滞,一会儿扯头发,一会儿捶胸膛,又是跑,又是叫;她用最可怕的话咒骂自己,咒骂别人;她在寻找一个窗口,想要跳下去。我吓得胆战心惊,手脚发抖,我在这个不幸的女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于是心里马上决定:宁可死一千次,也不愿冒落到这种地步的危险。她们也预感到这件事可能对我的思想产生的影响,认为应该预先防范。于是她们对我说了不知多少自相矛盾的、可笑的谎话,说这个修女在修道院接收她的时候就已经精神错乱了,她曾在危急的时刻受到过惊吓,从那以后头脑中就会出现幻觉,她自以为和天使有来往,她读过一些有害的书,这些书腐蚀了她的思想;她听过一些维新家鼓吹一种过激的道德,从而使她对接受天主的审判感到惊恐万分,她恍惚的精神最后完全错乱了;她眼里看见的只是魔鬼、地狱和火坑;她们还说她们心里也很难过,修道院里有这样一个人,这真是前所未闻的怪事;我还知道些什么呢?她们的这些话一点都骗不了我。那个疯修女的影子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一再发誓决不宣誓当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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