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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电子书下载

小说文学 2年前 (2022-07-13) 1119次浏览 已收录 0个评论 扫描二维码

简介

《海浪》是20世纪英国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创作力达到鼎盛时期的作品,出版于1931年。这部高度诗意化、抽象化、程式化的实验作品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故事,倒更像是一部由九个乐章构建而成的音乐作品:每个引子都是一篇精致的散文诗,以太阳和海浪的涨落与变迁对应生命的兴衰沉浮;跟在每段引子后面的是六个没有姓氏的、高度形式化的人物在各自相应人生阶段——从儿童时代、学生时代、青春时代、中年时代直到老年时代——的瞬间内心独白。引子与正文互相映射,为读者的感官辟开前所未有的、细致入微的通道,最大限度地接近生命、时间、意识以及感觉的实质。这是一部在现代文学的殿堂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作品,时至今日,仍以其精美绝伦的文本结构和诗意盎然的笔调激荡着我们的灵魂。

作者介绍

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1882年1月25日-1941年3月28日),英国女作家、文学批评家和文学理论家,意识流文学代表人物,被誉为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先锋。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她是伦敦文学界的核心人物,同时也是布卢姆茨伯里派(Bloomsbury Group)的成员之一。最知名的小说包括《墙上的斑点》(The Mark on the Wall)、《达洛维夫人》(Mrs. Dalloway)、《到灯塔去》(To the Lighthouse)、《雅各的房间》(Jakob’s Room)。

部分摘录:
太阳升得更高了。蓝色、青色的海浪迅疾地扫过岸上的海冬青,留下一片半圆形的痕迹,环绕着它尖尖的花瓣;沙滩上到处形成了深深浅浅的水洼,闪着光斑。海浪在它们身后留下了一道模糊的黑色的圆形痕迹。笼罩在雾气中的岩石原本看似柔和,现在也变得坚硬起来,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红色的裂痕。
花叶锐利狭长的影子映在草地上,露水在花瓣和叶片的尖端舞动,让整个花园看起来像一个还没有被完全拼在一起的斑驳图案。鸟儿们胸前缀着浅黄色和玫瑰色的斑点,一齐唱着歌,歌声放纵,像一群手挽着手的溜冰者,在冰上嬉戏打闹。此刻,它们的歌声戛然而至,四裂飞散而去,留下一片寂静。
阳光大片大片地落在房子上。光线触碰到了窗户角落里的一个绿色的东西,把它照得像块绿宝石,像个无核的果子一般透绿。阳光大刀阔斧地把桌椅的边沿削得更加棱角分明,给白色的桌布镶上了细细的金边。光线渐渐强了,草坪上星星点点探出花蕊来,颤巍巍开出花朵,带着轻颤的青色花脉,好似绽放的力量让它们摇曳起来一般;花蕊像一根钟琴里纤细的钟杵,碰着白色的花瓣,发出微弱的鸣响。每样事物都变得柔和起来,丧失了形状和边界,瓷碟和钢刀都好像水做的一般,流动起来。海波撼动着大地,击碎在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一捆圆木轰然散落。
“现在,”伯纳德说,“时间到了。这一天到了。马车就停在门外。我的大行李箱把乔治的罗圈腿压得更弯了。一连串可怕的典礼终于结束了,人们在礼堂里互相道别。先是一个和妈妈一起参加的典礼,真令人哽咽;接下来是和爸爸握手的典礼。现在我还要不停地向人们挥手,不停地挥手,直到马车拐过转角。典礼结束了,谢天谢地,所有的典礼都结束了。我终于孤身一人;我要第一天去学校上学了。
“人们所做的事情仿佛被定格在了此时此刻;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这种紧迫感叫人害怕。每个人都知道我要去上学了,第一天去上学。‘那个男孩子要第一天上学去了’,就连正在打扫台阶的女仆都如此说道。我一定不能哭。我一定要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车站那怕人的大门打开了,像大张着嘴的人一般,好奇地盯着我看,‘就连那个面如满月的时钟都在凝视着我’。我得不停地做心理建设,才能在女仆们的注目下、时钟的凝望下、还有那些漠不关心的面孔面前保持镇静,不然我就会放声大哭起来。路易在这里,内维尔也在这里,他们穿着长大衣,拎着手提包,站在售票处旁边。他们都很镇定,但他们两人看起来却不一样。”
“伯纳德在这儿,”路易说,“他看起来很镇定,轻松又自如,一边走路一边晃着他的包。我要跟着伯纳德,因为他不害怕。大人带着我们慢吞吞地走过售票处,来到站台上,好像溪流夹杂着树枝和稻草围着桥墩打转儿。站台外停着一个威力十足、深绿色的机器,没有脖子,全身只有后背和大腿,往外吐着蒸汽。门卫吹了哨子,旗子降了下来,然后我们就前行了,似乎不费一点力,像雪崩那样,轻轻一触即发。伯纳德铺开了一张小地毯,玩起‘抓儿子’的游戏,内维尔在看书。伦敦变得零零落落的,上下起伏、涌动。这里一片生气勃勃的烟囱和塔楼,那里一座白色的教堂,楼房的尖顶中伫立着一只桅杆。这儿有一条运河流过。现在眼前又出现了一些空地,上面铺着柏油小道,但很奇怪——现在路上本该走着人的,却空空荡荡。现在又来了一座小山丘,上面有一排排的红房子。一个人从桥上走过,一只狗紧随其后。现在,一个穿红衣服的男孩向一只野鸡开火了,但穿蓝衣服的男孩却把他搡到一边。‘我叔叔是英格兰最好的射击手,我的堂兄负责掌管猎狐犬’,他开始吹嘘起来。但我自己无可吹嘘,因为我的爸爸是布里斯班的银行家,而我说话带着澳大利亚口音。”
“经过了这一切喧闹后,”内维尔说,“经过了这一切喧哗与骚动,我们终于到了。这真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一个庄严的时刻。我就像一位事先约好的主人一样,来到了这个大堂里。那位就是我们学校的创始人,他声名赫赫,正抬起一只脚站在院子里。这些质朴的四方庭院回荡着一股罗马贵族的气息。报到室里灯火通明。那些或许是实验室;那一间是图书室,我将在那里探索精密严谨的拉丁语,坚定地阅读那些措辞精妙的著作,朗诵维吉尔[1]和卢克莱修[2]那毫不含糊,洪亮堂皇、感人至深的六音步,带着毫不隐讳、丝丝分明的热情吟唱卡图卢斯[3]的爱情诗;那会是一本四开的大书,带着页边。我也要躺在那有点儿刺人的草坪上,和朋友们一块儿躺在参天的榆树下。
“看,那是校长。哎呀,我真忍不住拿他开玩笑。他看起来太有钱、太时髦了,又黑又光彩照人,像一些公园里的雕像似的。他拉了拉马甲;那马甲像只鼓一样拱起,左边挂着一个十字架。”
“老克莱恩,”伯纳德说,“现在上台来给我们做演讲了。老克莱恩就是校长,他的鼻子就像黄昏时分的一座山一样,下巴上有一道蓝色的裂痕,像一个树木横生的峡谷,一些走马观花的游客在里面打猎——就像那些我们在火车上看到的树木横生的峡谷。他身体轻轻晃动着,嘴上说着些冠冕堂皇的大话。我喜欢冠冕堂皇的大话。但是他的话太亲切了,一听就像假的。但这一次,他却信以为真了。他走出门的时候,身体剧烈地摇晃着,猛力地挤过一道又一道弹簧门,其他的领导们也左摇右摆地走路,费力地挤过弹簧门。这就是我们在学校的第一晚,姐姐们不在我们身边。”
“这是我在学校的第一晚,”苏姗说,“我离开了爸爸,离开了家。我的眼睛哭得肿肿的,刺得生痛。我讨厌油松树家具和地毯的味道。我也讨厌那些受风摧残的灌木,还有卫浴的瓷砖。我讨厌人们讲好玩儿的笑话,还有他们呆滞的眼神。我把小松鼠和鸽子们交给小男佣去照看了。厨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珀西在射猎白嘴鸦时,子弹穿过树叶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而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一切都俗不可耐。萝达和珍妮远远地坐在那边,穿着棕色毛织学生服,望着正坐在亚历山德拉王后像下朗读一本书的朗博小姐。墙上还挂着一副蓝色针线卷轴,是这所女校的学姐们绣的。要是不嘟起嘴巴,不把手帕揉得一团糟,我就会大哭起来的。”
“朗博小姐,”萝达说,“手上戴的戒指反射出一道紫光,在祈祷书白色纸页的黑色污点上照来照去。这光像葡萄酒一样醇厚,包含着爱欲。在宿舍打开行李后,我们被召集在一起,坐在一张整个世界的地图下。桌上有个用来装墨水的凹槽,在这里我们要用墨水来写练习题。但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是。我没有脸庞。这一大群人都穿着棕色毛织的学生服;它抹去了我的个人特点。我们都冷酷无情,没有朋友。我要在这些人中找一张镇静的、像纪念碑一样一本正经的脸,把它当作全知全能的,把它像护身符一样戴在我的裙子下面,然后(我保证)会在树林里找到一处幽僻的山谷,掏出我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来。我向自己保证,一定要这么做。所以我不会哭。”
“那个高颧骨的黑黑的女人,”珍妮说,“身上穿的裙子很耀眼,像一只长着静脉一样花纹的贝壳,专门为了在晚上穿。这条裙子夏天穿不错,但冬天呢,我更喜欢用红线织成的细瘦的裙子,在火焰的映射下会发光。以前台灯点亮的时候,我就会穿上红裙子,它像面纱一样薄,环绕在我周围,当我旋转着进屋的时候,它就会像浪花一样翻飞起来;而当我坐在房间正中央一把镀金的椅子上时,它散落的形状就会像一朵花一般。但朗博小姐却穿着一条很不起眼的裙子,从她领口雪白的褶皱边那儿倾泻而下。她坐在亚历山德拉王后的像下,白白的手指笃定地按着书页。然后我们就跟着祈祷起来。”
“现在我们两个两个地,”路易说,“整齐有序地列队走进了小教堂。当我们踏入这神圣的建筑时,光线就变得幽暗起来,我喜欢这种微暗。我喜欢这有序的行进。我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去,坐下来。当我们走进来时,就忘记了彼此之间的差别。老克莱恩博士登上了讲坛,读着摊开在一只铜鹰背上的《圣经》中的一课。他走路微微摇晃,但步态仍是自然的。我喜欢这一刻;我深感欣喜,我的心在他庞大的身影、威仪中延展开来。我的心原本不安地打着颤,焦躁得有些可耻,盘旋着一团团尘雾,但他把这迷雾给打消了——有次,我们围着圣诞树跳舞,互赠礼物,但他们把我给忘了;那个肥胖的女人说,‘没有给这个小孩的礼物’,说着就把圣诞树顶的一面英国国旗摘下来给了我,我愤怒极了,大哭起来——为了让大家充满怜悯地记得我。而现在,一切都由他全权处理,还有他戴的那十字架;我被来自脚下大地的一种坚实感所笼罩,我的根茎一直朝下生长,直到它们包裹起地心的一个稳固存在的内核。当我听他读《圣经》的时候,我个人的延续性又恢复了。我也变成了队列中的一员,我也成为了行进中巨大车轮的一只条幅,此时此刻,这车轮最终让我站直了身体。我之前一直站在黑暗之中,隐蔽之处,但当车轮转动的时候(当他颂读着经文的时候),我就上升到了刚才感知到的这幽微的光线中,隐隐地注意到那些跪着的男孩,教堂的柱子和黄铜纪念碑。这里没有粗鄙的仪态,也没有突如其来的亲吻。”
“当这个粗鄙的家伙祈祷时,”内维尔说,“他威胁到了我的自由。他的想象力是如此贫瘠,这些语句简直像铺路的板砖一样砸进我的脑海,却没有起一丝回应。他马甲上那个镶金的十字架在上下起伏。充满威仪的话一旦被说出口,总是不那么令人信服。我真想羞辱、嘲笑这种可悲的宗教一番,这些朝前走的瑟瑟发抖、饱经悲痛的人们,正在一条无花果树的林荫道下行进着,他们身体瘦削、脸色惨淡,还受了伤。男孩们匍匐在沿路的尘埃里——浑身赤裸的男孩子们;酒馆门前挂着些装满酒的鼓胀的山羊皮酒囊。复活节的时候,我和爸爸在罗马旅行;街上的人都摇摇晃晃地戴着颤巍巍的圣母像;也有人把耶稣受难像供在玻璃箱里。
“现在,我要把身体斜过去一点,装作在挠大腿一样,这样我就可以看到珀西瓦尔了。他坐在那儿,直挺挺地坐在一拨小男孩中间,耸直的鼻梁粗粗地喘着气。他诡谲的幽蓝眼神盯着对面的柱子看,充满了异教徒一般的漠然。他是个令人敬重的教会执事,他手里本该拿着一根桦木条,因为小男孩们犯了点小错就责打他们。他就像那铜像纪念碑上的拉丁文一样凝着神。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置身于一个异教徒的宇宙里,离我们很远。但看啊——他拿手拂了拂颈后,这么个小动作会让人无药可救地爱一辈子。道尔顿、琼斯、埃德加和贝特曼于是也这么拿手轻拂自己的颈后,但都没有如此迷人。”
“终于,”伯纳德说,“这咆哮声终于平息了,布道结束了。他的演说把白蝴蝶的舞蹈像绞肉一般生生绞成了粉末。他毛躁的声音好像没刮胡子的下巴一样粗砺。现在,他又大摇大摆地走回座位去了,活像个喝醉的水手。所有其他的校领导都会尽力模仿他这种蹒跚的体态的;但他们身材弱不禁风,又不似他那样精神矍铄,还穿着灰裤子,要真模仿起来,肯定东施效颦。不是我鄙视他们,但这滑稽的举止在我眼里简直可怜极了。我要把它们记在笔记本里,以待来年查阅;除此之外,我还要记些别的。长大之后,我要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有很多页、胖鼓鼓的那种,严谨工整地做记录,把我想出来的漂亮句子都记下来,比如‘百蝶粉末’应该写在字母B的一栏。以后我写小说,如果要描写窗台上升起的太阳,就可以看这一栏来查找百蝶粉末的写法了。很有用的。但是,哎呀!我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别的东西分散——像头发一样的扭扭糖啦,象牙色封面的《西莉亚的祈祷书》啦。路易本性就善于思考,这一个小时里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我不行,除非有人跟我说话,不然我不一会儿就会走神。‘我的思绪之湖上没有一丝桨纹,宁静地荡漾着,须臾就沉入了梦寐。’这句话也会有用。”
“现在,我们从这座冷峻的教堂里走出来,来到黄澄澄的操场上,”路易说,“今天算是半个假日,因为是公爵的生日。他们打板球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到草丛中去。要是我也能加入,我肯定愿意的;我会扣上球衣的衬垫,大步走过操场,到击球手那儿去。看呀,每个人都跟着珀西瓦尔。他很大个块头,穿过操场上狭长的青草,走到大榆树那一带去,身体显得很笨重。他有些中世纪指挥官的堂皇气度——他走过的草丛里都留着一道光迹。我们在他身后列队走过,像忠实的仆人,像温顺的绵羊一样准备被射杀,因为他可是打算为了一些不可企及的功勋而战死沙场的。我的心变得难受起来,好像有一把两面的锉刀磨伤了它:一方面,我欣赏他的气度;可另一方面,我又看不上他邋里邋遢的口音——我的口音都比他优越很多——可我又如此嫉妒。”
“现在,”内维尔说,“请伯纳德开始他的胡思乱想吧。让他跟我们讲故事,我们呢,只用躺在这草坪上,听他为我们讲那些我们都已经目睹过的东西,让它们彼此相连。伯纳德说,故事永远都有。我自己就是一个故事,路易也是一个故事。街头小流氓的故事,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的故事,卖田螺的女人的故事。让他喋喋不休地讲故事吧,我呢,就躺倒下来,透过颤抖的草叶,看那击球手穿着衬垫、绑着绑腿的僵硬的身躯。整个世界看起来都在流动,弯曲——地上的树木,天上的云。我往上看去,透过树木看天。这场球赛好像是在天上打的一样。在那软绵绵的白云中,我听到了一句微弱的叫喊,它说,‘快跑,’我还听见‘怎么回事?’微风吹皱了云朵,让它们不再是一丛一丛的洁白的样子了。如果天空之蓝可以永不消散,那眼洞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里,如果此刻可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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